锦钰不是金鱼

大刀！！！！巨大刀！！！be！！be！不喜勿入！！！

“你这次玩儿得太久了，别怪我没提醒你，黎朔不好对付，小心甩不掉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，我知道他喜欢我，他还想跟我同居呢。”

    黎朔感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、颤抖，心脏疼得好像被当场挖出来一般，烂糟糟的内脏随着鲜血流了一地，这个阴暗的医院走廊，瞬间变成了只属于他的屠宰场。

 

曾经那些充斥着真挚与爱意的话，赵锦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来的？一想到这，黎朔就觉得自己恶心的快要吐了。

 

事实上，这份恶心的感觉也的确从心理传至生理，让他整个腹腔都翻江倒海，难受的紧。

 

“黎大哥，黎大哥！”温小辉看着黎朔脸色煞白几乎占不住的样子，忍不住伸手去搀扶他，一上手却发现黎朔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
 

黎朔朦胧中好像听见温小辉在叫他，可是却已经辨不清他在那个方向了，整个世界被他的意识扭曲成一条线，他踩在这条线上，稍不注意就会坠入深渊。

 

“可他也好面子，等我腻了，会找个体面的理由分开，不会甩不掉的。”

赵锦辛轻蔑的语气给了他最后一击，他终于安心的把自己抛至深渊，意识在朦胧中远去，身体的疼痛却愈发清晰。

 

“黎朔！”温小辉直接破了音，黎朔径直从他面前倒下，鼻腔中涌出大量鲜血，顺着下巴，流到鲜艳的领结上，融成一体。

 

屋内的两人终于被这叫声惊动，短暂的沉寂过后赵锦辛急忙冲出来，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怔楞在原地。

 

“你他妈愣着干什么！还不赶紧叫医生！”

 

“黎大哥！黎朔！”温小辉跪在地上扶住黎朔的头，衣襟被黎朔的鲜血完全浸透，他的心里蔓延出巨大的恐慌。

 

“医生！医生！”赵锦辛反应过来，腿软到几乎撑不住沉重的身体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，黎朔不能有事，黎朔不能有事！

 

随着黎朔被带进手术室，众人的喧嚣归于沉寂，一向暴躁的邵群也安安静静，他们一时都难以消化眼前的情景。

 

没人敢出声，没人敢猜测。温小辉身上的鲜血像是一把刀插在每个人心上，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 

“病人家属在哪？”医生急匆匆的跑出来，脸上沉重的神色像是给众人敲响了丧钟。

 

没人应声，没人有资格应声。

 

“病人没有家属吗？”

 

温小辉反应过来，急忙跑到医生前面，“我，我是他朋友！”

 

“病人得的是急性白血病。”说到这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，口罩上方的眼睛折射几分不忍来“我们...我们建议保守治疗，但是...但是希望不大。”

 

“什么？”温小辉呆呆的摇摇头“你再说什么呀？你再说什么呀！”

 

“小辉哥，你冷静一点。”洛羿从后面轻轻揽住温小辉的肩膀，支撑着他。

 

“我怎么冷静！你叫我怎么冷静！”温小辉不顾形象的大声哭喊“那里面是我的黎大哥！他才三十五岁！你叫我怎么冷静！”

 

“我求求你们！我求求你们！救救他，不会的求求你。黎大哥那么好的人！我求求你们救救他！”

 

温小辉的哭喊，洛羿的安慰，医生的安抚，以及耳边邵群的询问在赵锦辛的耳边连在一起，形成一片心惊胆战的暗红，那是温小辉衣服上黎朔鲜血的颜色。

 

黎朔，白血病。这两个似乎毫不相关的词在赵锦辛脑海里炸出一片荒芜的空地，惊惧蔓延至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，铺天盖地的黑暗几乎将他吞噬。

 

不知何时，周遭突然安静下来，令人心惊的恐惧钻进所有人脆弱的神经里。赵锦辛耳边一声脆响，原来是温小辉狠狠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，许久，疼痛才慢慢泛上来。

 

“赵锦辛！你他妈该遭天谴！”温小辉想在抽上一个巴掌，可惜被邵群拦住了。

 

“今天是你生日吧。”他的脸上甚至戴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来“你会永远记得今天的，你会永永远远困在今天的！”

 

等赵锦辛意识回归之际，温小辉已经离开许久了。

 

其实他从不是一个不能接受意外与分离的人，从玩极限运动开始，他就做好了和这个世界告别的准备。只是，当这个对象换成黎朔的时候，他依旧难以接受。

 

明明黎朔只是一个短暂的伴侣罢了，明明说好玩够了之后就把他甩掉再也不见的，可是，可是为什么知道他真的会离开，自己却这么难过。

 

他把头埋进膝盖，明明安慰自己没什么，可是心口却蔓延出巨大的疼痛，几乎将他吞噬殆尽。

 

邵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，他一直不喜欢黎朔，可是却也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死。知道这个人可能会永远离开时，他的内心没有丝毫喜悦。也许，他在不愿承认的内心深处，也清清楚楚的知道，黎朔是个很好很好的人。

 

“哥，会好的对吧，黎朔会没事的对吧。”

 

“放心吧，祸害遗千年，一定没事的。”

 

他把目光放向医院的入口，不久，程秀就会从那上来，带着熬成白色的排骨汤，他不知道要如何跟程秀说这个消息。

 

“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
 

黎朔醒来时身上并无疼痛，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虚弱，他还没从巨大的情绪起伏中回过神来，就对上了温小辉泛红的眼睛。

 

“小辉？你怎么了？”

 

永远是先关心别人，永远绅士，永远体面。这是他的黎大哥啊，这么好的黎大哥。

 

温小辉忍不住哭出声来，把头埋进黎朔怀里，他身后的洛羿罕见的没有说话，只是注视着眼前的两人，神情中甚至戴上了淡淡的怜悯。

 

“小辉？”黎朔仿佛预料到了什么，心头蔓延出巨大的恐慌“小辉，你说话！”

 

“医生说，说你得了白血病”洛羿不忍看温小辉为难，出声回答了黎朔。

 

“白血病？”黎朔整个人都蒙了，像个孩童般不知所措“我？我怎么？”

 

“黎大哥，黎大哥没事的”温小辉大声说到，像是要说服自己“没事的，医生说了，治疗的希望很大，没事的，黎大哥，真的没事。”

 

“小辉你，让黎大哥自己冷静冷静好不好？”

 

“黎大哥......”温小辉还想说些什么，被洛羿拉着出去了。

 

两人站在病房门前许久，听见病房内传出巨大的嘶吼声，随机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。温小辉紧紧捂着自己的嘴，连哭出声都不敢。

 

温小辉第二天去看黎朔，他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，配合着医生的询问与治疗，昨夜的痛苦与无助就像是一场梦埋在他们心底，几乎不见踪影。

 

黎朔见到他，漏出惯有的温和的笑来。

 

“小辉，别怕。要不是医生确诊，我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出来，没想到流这么多血竟然一点都不疼，人体还真是神奇呀。”

 

他把手放在温小辉手上，开玩笑道“所幸我没有爱人，不然就要留他孤独终老了。”

 

“我唯一遗憾的，就是我的父母了，昨天通知他们的时候，他们哭的像个孩子一样，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他们哭了。”说到这，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散不去的哀伤“我可能......算了，所幸美国的养老保障还不错，我要是真的...”

 

“黎大哥！”温小辉着急的打断他，不想让他说出什么丧气的话。

 

黎朔笑笑，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。

 

“小辉，我很抱歉。出现在你和程秀的生活里，出现在那么多朋友的生活里，现在可能又要离开了。”

 

说到这，他看向窗外。还没有到春天，外面一片萧瑟，可是黎朔知道，光秃秃的土地中会长出青草来，空荡荡的枝头上会开出鲜花来，明年春暖花开之际，枯掉的落叶会被人遗忘在脑海里。

 

“小辉，照顾好自己。以后你被洛羿欺负了，我可能帮不了你了。还有程秀，邵群现在好像改过自新，可是我怕他改不掉老毛病，你有空就去帮帮程秀。”

 

他嘱咐了很多，像是要把心里的一切牵挂都说出来，可是两人都知道，他们都不敢提黎朔最大的遗憾，赵锦辛。

 

若是黎朔没有得病，可能会把赵锦辛一脚踢开，纵使自己再难过，也会潇洒的走的干干净净。可是黎朔病了，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。说他圣父也好，骂他老好人也罢，他不愿意再花时间和心思去恨他。

 

甚至，他还有几分庆幸，幸好赵锦辛从没有喜欢过他，不然，他才二十多岁，就要承担失去爱人的悲伤，这太痛苦了。

 

“怎么又哭了？”黎朔轻轻擦去温小辉的眼泪“放心吧，黎大哥一定会好好努力，再陪你们好多好多年。”

 

黎父黎母很快就从美国赶了过来，他们就黎朔这么一个孩子，从小没有操心过。他自立自强、温和包容，一直是这两个人的骄傲。

 

如果可以，他们比谁都愿意替这个孩子承担这份痛苦，可是他们不能跨，黎朔需要他们支撑着。

 

见到母亲，黎朔难得的红了眼眶。无论多大，受到委屈，最先想到的还是母亲。他像小时候那样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，像是寻找一丝丝支撑的力量。

 

黎朔每日配合治疗，纵使疾病带来的痛苦已经钻进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，他还是优雅从容的面对着，从这副枯槁的身体里开出花来。

 

其实黎朔感觉得出来，他的身体越来越差。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死亡，去非洲支教时，他以为自己会死在纷飞的战火中，可他没有。年轻气盛时，他以为自己会找一个相濡以沫的爱人，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从容的离开，可他也没有。现在，他却要孤身一人，面对着老去的父母，留下多年的朋友，被死神夺去生命，真是世事无常。

 

黎朔是在做完化疗下去散步的时候遇见赵锦辛的，他那时正带着帽子遮去光秃秃的头皮，身体消瘦到连病号服都撑不起来，可他看向赵锦辛的眼神温和的一如往常。

 

“锦辛，过来吧。”

 

像是两人在一起的每一个清晨，黎朔做好饭在餐桌前叫赵锦辛吃饭的样子；像是两人出去约会时，黎朔戴上领结等赵锦辛出发的样子；像是...像是黎朔永远永远不会离开的样子。

 

赵锦辛跌跌撞撞的跑到黎朔身前，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。终于，他找到了保护他的大人，把头深深埋在黎朔腿上。

 

“黎叔叔。”他每天站在黎朔的病房前，看病痛把这个从容优雅的男人折磨成一副骨架，看他趁父母不在时浑身冷汗压抑着疼痛，他真的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见这个人。他更不知道，要是没有这个人，他要如何面对这往后的余生。

 

他看到黎朔给他准备的生日了，很漂亮，真的很漂亮。可能，可能这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次生日了。温小辉说的对，他这一辈子，都困在那天了，困在他把黎朔的真心打碎的那天，困在他得知自己真正要失去黎朔的那天。

 

他终究才二十四岁，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巨大的痛苦与悔恨，只能日日站在黎朔门前，承受着日复一日的心灵上的折磨。

 

黎朔没有说话，任赵锦辛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，他知道，自己再也没有时间给这个他喜欢的少年安慰、等待他成长了。只愿他余生无忧，不会再把眼泪蹭在谁的衣服上。

 

自从和黎朔见面后，赵锦辛不在等在病房外。他会每日在黎朔的床头放上一枝未开的、沾着露水的鲜花，然后等着黎朔醒来，笑着说早安。

 

每天都有许多人来看黎朔，赵锦辛也不说话，唯独在众人哭泣之际，会说上几句安慰。他像是一个迅速成长起来的孩子，历经风浪，好像终于成了可以依靠的大人。

 

但是邵群知道，赵锦辛始终是那个回到酒店看到生日场景是无措着大哭的少年，黎朔太好了，他永远困在那个生日里了。

 

再赵锦辛把一只绣球花放在黎朔床头的那一天，黎朔没有给他说早安，口鼻中溢出的鲜血沾湿了医院洁白的床褥，赵锦辛被医生隔绝在外，无措的把凝血酶拿出来放在黎朔的水杯旁。

 

黎叔叔，我把凝血酶给你吃，你不要流血了好不好。

 

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，黎朔的精神格外的好，他倚在床头，手里拿着赵锦辛送来的桔梗，那么大的雪，不知他是从哪里摘来的。

 

他的身边围着那么多的人，他的家人、他的朋友、甚至他讨厌的人，可是他偏偏对着赵锦辛说“我想吃藕粉。”

 

因为疾病苍白许久的唇也仿佛带上了点血色，他就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，固执的对着赵锦辛说，我想吃藕粉。

 

赵锦辛定定的看向黎朔，回以一个温和的笑，“好，我给黎叔叔买藕粉回来，黎叔叔等我好不好？”

 

黎朔没有说话，赵锦辛固执的想要一个回答，“黎叔叔，等我好不好？”

 

黎朔依旧没有说话，但他拽着赵锦辛的袖子，轻轻摇了摇，赵锦辛便溃不成军。

 

好，黎叔叔想吃藕粉，即使不等我也没有关系。

 

赵锦辛的离开，像是带走了黎朔最后一丝强撑着的意识，他倚在妈妈的怀里，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离开了。

 

门外，赵锦辛听着屋里传来的哭声，没有回头，黎叔叔说了，他要吃藕粉的。

 

黎朔不难过的，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就是独自一人，也该孤身一人的离开。

 

他庆幸而又遗憾，从没有人对他说一句我爱你。

 

这个世界从不会因为一人的离开而停滞，可人会，可爱他的人会。

 

赵锦辛没有参加黎朔的葬礼，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那人从不曾离开，他把自己藏了起来，没人知道他在哪里。

 

邵群找到赵锦辛时，他藏在酒店，抱着好几只小羊玩偶，屋内仍是黎朔留下的装饰，看起来温暖又悲哀。

 

邵群塞给靡靡不振的赵锦辛一个优盘，里面是黎朔留给邵群的嘱托。

 

他给所有人留了话，唯独没有给赵锦辛，他不想给赵锦辛一丝丝的念想，赵锦辛才能从痛苦中尽快的走出来。

 

他在赌，赌赵锦辛没那么喜欢他，赌赵锦辛在医院里对邵群说的话都是真的。可是，清晨的花替他说了好多句我爱你，让他怎能放心离开。

 

视频里的黎朔看起来精神很好，他依旧是英俊的，病魔丝毫没有夺走岁月为他沉淀下来的风采。这是黎朔私心留下来的一段视频，混在给邵群的嘱托之后。

 

“锦辛，我其实不希望你看到这段视频，因为这代表着你还沉寂在悲伤里。可我又希望你能看到，那代表我爱的人也一直把我放在心里。”

 

“锦辛，黎叔叔不怪你，黎叔叔只是遗憾，遗憾我们快乐的时光太少太少了，遗憾我还没有陪我的锦辛过二十四岁的生日，遗憾我不能陪着你长大变成一个让我也可以依靠的人。”

 

“锦辛，我是带着你的爱离开的，不要为我悲伤”

 

“锦辛，以后别怕黑了，每一个黑夜，我都在陪着你。”

 

视频里的黎朔隔着屏幕看向赵锦辛朦胧的泪眼，仿佛穿过漫长的时光，仍陪在他身旁。

 

冬天的雪水已经化了，黎朔终究没能等到那个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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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蛋有！！甜甜的彩蛋！！！！